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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協助玩家避免落入黑網平臺的陷阱,我們嚴格把關899娛樂城,進行多項實測,依照娛樂城的遊戲種類、優惠活動、出入金時間、穩定度以及平臺的安全性等項目進行綜合評比分析。

我們提供最具高鑑別度的專業評價,保證是2023年最公平客觀的選擇建議內容。

是否還在困惑,899娛樂城是否是真正的優質選擇?

我們深入挖掘899娛樂城的優點與缺點,為玩家提供詳盡的介紹

讓您可以進一步了解每個899娛樂城的優勢所在。立即瀏覽以下內容,開始享受最好的博弈體驗吧!

娛樂城四大評比項目介紹

為了讓玩家更能了解我們的評比方式,以下介紹娛樂城推薦的四大評比項目,包括會員人數、優惠活動、遊戲種類、平臺安全性,請仔細閱讀。

我們強烈建議玩家在選擇娛樂城推薦前,務必先了解以下四大評比項目的重要性,以免選擇不當而影響您的投注體驗!

會員人數

請注意,會員人數是評判娛樂城推薦的重要指標之一,越多的會員代表該平臺受到更多的歡迎與支持。我們也透過多年觀察,除了數量外,也要注意真實性,避免被幽靈會員所影響。

優惠活動

各大娛樂城推薦都會設計各種不同的優惠活動,吸引玩家進入平臺。然而,玩家在挑選平臺時,不只要看金額的多寡,還要看福利的強度,是否能讓您的投注體驗更加豐富。

遊戲種類

娛樂城推薦的遊戲種類是玩家重要的選擇條件之一,要有基本的遊戲類型,同時也要有新意,讓您可以有更多不同的選擇,並且在平臺上體驗到多樣性的遊戲娛樂。

平臺安全性

娛樂城推薦平臺的安全性是一定要考慮的,包含個人資料的保護、帳戶金額的出入、以及遊戲系統的穩定性等。如果平臺的安全性無法得到保障,那麼您的投注體驗就會受到影響。

在現今各種線上娛樂城評選名單中,最令人詬病的無疑是金流體系的控管。許多不良平臺會利用「風險管理」為藉口,限制玩家的出入金申請,甚至讓玩家雖然在遊戲中賺到錢,卻無法順利提款。在這種情況下,許多玩家才意識到自己成為了詐騙的受害者。

為了改善這種情況,我們撰寫的娛樂城評選內容將著重金流體系的合宜性和正當性

我們認為,娛樂城的成功一定要建立在合宜的金流體系之上。畢竟,如果無法滿足玩家出入金的期待,例如提款延遲超過一個月才能到帳,或是入金系統反應不及時,將導致玩家無法及時參與遊戲,進而影響其賺錢機會。

綜上所述,娛樂城評選的核心在於合宜的金流體系,從而保證玩家不再承受詐騙風險。在目前市場上各種娛樂城林立的情況下,我們的整理內容將幫助玩家選擇最合適的娛樂城,不僅能盡情遊戲,還能賺取心滿意足的新臺幣。

正當的管理體系

我們認為線上娛樂城評選與實體娛樂城最大的不同在於「出入金的體系」。實體娛樂城通常在現場以彩票形式兌換現金,而入金部分也採用相同方式。只要娛樂城還在營運,通常就有出入金的保障。這也是許多年紀較長的玩家仍然不太相信線上娛樂城的原因,畢竟金流的管制都在營運方,很難達到真正的保證。

目前,線上娛樂城評選的出入金保障主要來自於「玩家之間」的口碑相傳。只要網路上有大量的推薦,或是玩家們之間互相推廣,那一個娛樂城的可信度就會提高。然而,也有許多不良的娛樂城利用大量的網路帳號或網路文章來刷洗自己的可信度。

因此,多方查證以及選擇可信度較高的部落格、網站都是非常重要的。許多文章的內容有跡可循,由於這些不良娛樂城的存在,一些真正良心的娛樂城也受到了打壓。

正因為如此,我們團隊才會撰寫這篇文章,以利玩家們篩選出真正值得推薦的娛樂城。

899娛樂城目前是資深玩家們一致推薦的線上娛樂城品牌,來自國內外各地的玩家都給予高度的好評。客服方面更是讓玩家們讚不絕口,899娛樂城以24小時全天候隨時在線解決玩家所有問題而聞名,無論是出入金問題、遊戲系統疑問等,各類大小問題皆能隨時解決。這使許多資深玩家愛不釋手,因為娛樂城玩家遊戲的時間各異,有各行各業的玩家,24小時全天候的真人服務顯得尤為重要,相較其他競爭對手更具競爭優勢。

此外,899娛樂城在業界頂尖的快速提款程序與出金保證,讓每位玩家的遊戲權益得到充分保障,快速的出入金顯示出對金流控管的高度重視。

899娛樂城致力於維護遊戲平臺的合理性和正當性,不僅積極推行有節制的博彩行為,並且極力拒絕未成年玩家使用899娛樂城的軟體進行線上娛樂。利用人工審核的方式杜絕黑戶大量破壞遊戲平衡,不僅阻止未成年人非法註冊,還能避免人頭戶滋生。同時,透過專業人員操作和各種有效手段,防止問題博彩的發生,營造安全的遊戲環境。

為了讓您馬上想要註冊,899娛樂城致力於確保玩家的個人隱私防護,匯聚了各方密碼學專家和網路資安高手,打造了業界頂尖的資安團隊,並研發出高強度的資金安全系統。

 

全天候24小時客服支持

899娛樂城為您提供24小時全天候在線客服,隨時解決您在遊戲過程中遇到的問題。無論是出入金問題、遊戲系統疑問,或是其他大小疑難,我們的客服團隊都能迅速為您解決。

 

快速提款與出金保證

899娛樂城的快速提款程序與出金保證確保每位玩家的遊戲權益。我們對金流的嚴格控管讓玩家享受到業界最佳的出入金速度。

 

嚴格的遊戲合法性與節制博彩

保護未成年人

為確保遊戲平臺的合理正當性,899娛樂城積極推行有節制的博彩行為,堅決拒絕未成年玩家使用我們的軟體進行線上娛樂。通過人工審核方式,我們避免黑戶破壞遊戲平衡,杜絕未成年人的非法註冊。

防止問題博彩

899娛樂城通過專業人員的操作和各種有效方法,積極防止問題博彩的發生,致力於為玩家打造一個安心的遊戲環境。

 

高標準的個人隱私防護與豐富的遊戲項目

資安團隊保障

899娛樂城聚集各方密碼學人士和網路資安高手,組建了業界數一數二的資安團隊,創造了高強度的資金安全系統,確保您的個人隱私得到最高標準的保護。

遊戲種類眾多

 

評比項目 內容實測 評分
平臺特色

899娛樂城主打最齊全的遊戲系統,每個遊戲種類均提供一種以上的遊戲系統,玩家在實際選擇上擁有更多的考慮空間。
體育賽事:熊貓體育
真人娛樂:沙龍真人,歐博,DG夢幻,WM真人,OM真人,OG真人
彩票遊戲:9K彩票、SUPER彩票。
棋牌遊戲:好路棋牌,OB棋牌,博樂棋牌
電子遊戲:ZEBRA電子,899電子,GR電子,SP電子,RSG電子,AT電子,BNG電子,PNG電子,DT電子,QT電子

★★★★
會員人數 899娛樂城甫於2023年成立,也許其品牌聲量尚無法與其他大品牌娛樂城相比,但受到會員玩家間彼此的口耳相傳,其會員人數在初期就爆量增加,並且受到好評的發酵之下,人數還持續的增加當中。 ★★★★
優惠活動 899娛樂城在優惠活動的規劃方面絲毫不馬虎,現有推行的優惠內容不只相當吸引人之外,平臺更持續的新增各種不一樣的優惠方案,包含娛樂城體驗金、平臺的返水回饋、首儲優惠,或是生日禮金與介紹好友獎勵等,總共大約九種同時在線的娛樂城優惠活動,均相當有誠意。 ★★★★
遊戲總類 在前述的介紹就有提到,遊戲總類可說是899娛樂城的強項了,而這也是899娛樂城主打的重點特色之一,不只提供多種遊戲系統,也包含多種遊戲項目供玩家選擇,可感受的到平臺的用心。 ★★★★
整體評價 899娛樂城整體評估屬於高階娛樂城的等級,雖是嶄新的娛樂城品牌,但其遊戲界面的設計與遊戲數量的籌備可說是讓人耳目一新,且受到會員彼此間的口耳相傳,899娛樂城的後勢依然相當值得期待。 ★★★★

 

遊戲相關介紹

結語

899娛樂城是您最理想的線上娛樂平臺。全天候的客服支持、快速的提款與出金保證、遊戲合法性與節制博彩政策,以及高標準的個人隱私防護和豐富的遊戲項目都讓您充滿信心地進行遊戲。

現在就加入899娛樂城,開啟您的娛樂新篇章吧!

 

娛樂城推薦結論

經過多年經驗累積,結合大數據分析,以及資深玩家實測,我們為您呈現2023年值得關注的娛樂城推薦守則。2023網友口碑推薦899娛樂城

透過市場調查,選擇出最適合玩家需求的娛樂平臺。我們認為,只要風險可控、經營守信,線上娛樂城是一個理想的選擇。選擇正確的娛樂城,您將能在休閒時光中獲得樂趣與財富。2023推薦899娛樂城排行推薦

娛樂城Q&A

Q1:哪間娛樂城最安全?

我們實測推薦899娛樂城,值得您體驗。

Q2:網上娛樂城推薦內容這麼多,應該要相信誰?

本站推薦內容經過客觀公平評估,提供您最公道的選擇建議。

Q3:不小心遇到黑網平臺,該怎麼辦?

遇到黑網平臺,保持冷靜,迅速離開,選擇其他優質平臺。您可安心了解899娛樂城避免再次遇到詐騙娛樂城。

2023推薦899娛樂城推薦綜合評比分析

夏衍: 有這樣一個故事  有人問:世界上什么東西的氣力最大?回答紛紜得很,有的說象,有的說獅子,有人開玩笑似的說,是金剛。金剛有多少氣力,當然大家全不知道。  結果,這一切答案完全不對,世界上氣力最大的是 植物的種子 。一粒種子可以顯現出來的力,簡直是超越一切的。  這兒又是一個故事。  人的頭蓋骨結合得非常致密,堅固。生理學家和解剖學家用盡了一切的方法,要把它完整地分開來,都沒有成功。后來忽然有人發明了一個方法,就是把一些 植物的種子 放在要剖析的頭蓋骨里,給與溫度和濕度,使種子發芽。一發芽,這些種子便以可怕的力量,將一切機械力所不能分開的骨骼,完整地分開了。 植物種子力量之大如此。  這也許特殊了(www.lz13.cn)一點,常人不容易理解。那么,你見過被壓在瓦礫和石塊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成嗎?它為著向往陽光,為著達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塊如何重,石塊與石塊之間如何狹,它總要曲曲折折地,但是頑強不屈地透到地面上來。它的根往土里鉆,它的芽往上面挺,這是一種不可抗的力,阻止它的石塊結果也被它掀翻。一粒種子力量之大如此。  沒有一個人將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它的力量之大,的確世界無比。這種力是一般人看不見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這種力量就要顯現,上面的石塊絲毫不足以阻擋它,因為這是一種“長期抗戰”的力,有彈性,能屈能伸的力,有韌性,不達目的不止的力。  如果不落在肥土中而落在瓦礫中,有生命的種子決不會悲觀,嘆氣,它相信有了阻力才有磨煉。生命開始的一瞬間就帶著斗志而來的草才是堅韌的草,也只有這種草,才可以對那些玻璃棚中養育的盆花嗤笑。   夏衍作品_夏衍散文集 夏衍名言名句 夏衍:甲子談鼠 夏衍:野草分頁:123

柴靜:山西,山西  海子有句詩,深得我心:“天空一無所有,為何給我安慰。”  我出生在一九七六年的山西。小孩兒上學,最怕遲到,窗紙稍有點青,就哭著起了床。奶奶拉著手把我送一程,穿過棗樹、石榴和大槐樹,繞過大狗,我穿著奶黃色棉猴,像胖胖一粒花生米,站在烏黑的門洞里,等學校開門。  怕黑,死盯著一天碎星星,一直到瓷青的天里透著淡粉,大家才來。我打開書,念“神——筆——馬——良”,一頭栽在課桌上睡著,日日如此。  山西姑娘沒見過小溪青山之類,基本上處處灰頭土臉,但凡有一點詩意,全從天上來。中學時喜歡的男生路過我身邊,下了自行車推著走,說幾句話。分別之后心里蓬勃得靜不下來,要去操場上跑幾圈,喘著氣找個地兒坐下,天藍得不知所終,頭頂肥大松軟的白云,過好久笨重地翻一個身。  苦悶時也只有盯著天看,晚霞奇詭變化,覺得未來有無限可能。陣雨來得快,烏黑的云團滾動奔跑,剩了天邊一粒金星沒來得及遮,一小粒明光閃爍,突然一下就滅了。折身跑時,雨在后邊追,卷著痛痛快快的土腥氣撲過來。  二〇〇六年我回山西采訪,在孝義縣城一下車就喉頭一緊。老郝說:“哎,像是小時候在教室里生煤爐子被嗆的那一下。”  是,都是硫化氫。  天像個燒了很長時間的鍋一樣蓋在城市上空。一眼望去,不是灰,也不是黑,是焦黃色。去了農村,村口一間小學,一群小孩子,正在剪小星星往窗戶上貼。有個圓臉大眼的小姑娘,不怕生人,搬個小板凳坐我對面,不說話先笑。  我問她:“你見過星星嗎?”  她說:“沒有。”  “見過白云嗎?”  “沒有。”  “藍天呢?”  她想了好久,說:“見過一點點兒藍的。”  “空氣是什么味道?”  “臭的。”她用手扇扇鼻子。  六歲的王惠琴聞到的是焦油的氣味,不過更危險的是她聞不到的無味氣體,那是一種叫苯并芘的強致癌物,超標九倍。離她的教室五十米的山坡上,是一個年產六十萬噸的焦化廠,對面一百米的地方是兩個化工廠,她從教室走回家的路上還要經過一個洗煤廠。不過,即使這么近,也看不清這些巨大的廠房,因為這里的能見度不到十米。  村里各條路上全是煤渣,路邊莊稼地都被焦油染硬了,寸草不生。在只有焦黑的世界上,她的紅棉襖是唯一的亮色。  我們剛進市區,干部們就知道了。看見我們咳嗽,略有尷尬,也咳了兩聲,說酒店里坐吧。酒店大堂是褐色玻璃,往外看天色不顯得那么扎眼,坐在里頭,味兒還是一樣大。大家左腳搓右腳,找不出個寒暄的話。  干部拿出錢,綠瑩瑩一厚疊美金:“辛苦了。”  我跟老郝推的時候對看一眼,她沖我擠眉弄眼,我知道這壞蛋的意思,“山西人現在都送美金啦,洋氣。”后來知道,之前不少記者是拿污染報道要挾他們,給了錢就走成了個模式。  跟我們一塊去的是省環保局的巡視員,老郝叫人家“老頭兒”,這是她認為一個人還算可愛時的叫法。她低聲問老頭兒:“他們不覺得嗆啊?”老頭兒呵呵一笑:“說個笑話,前兩年這城市的市長到深圳出差,一下飛機暈倒了,怎么救都不醒。還是秘書了解情況,召來一輛汽車,沖著市長的臉排了一通尾氣,市長悠悠醒了,說:‘唉,深圳的空氣不夠硬啊。’”  市政府的人一邊聽著,干笑。  市長把我們領到會議室,習慣性地說:“向各位匯報。”從歷史說到發展,最重要的是談環保工作的進展。老郝湊著我耳朵說:“他們肺真好,這空氣,還一根煙連著一根的。”  我在桌下踢她一腳。  講了好久,市長說:“經過努力,我們去年的二級天數已經達到了一百天。”  有人呵呵笑,是老頭兒:“還當成績說呢?”  市長咧開嘴無聲地扯了下,繼續說。  我家在晉南襄汾,八歲前住在家族老房子里,清代的大四合院,磚墻極高,朱紅剝落的梢門口有只青藍石鼓,是我的專座,磨得溜光水滑。奶奶要是出門了,我就坐在那兒,背靠著涼津津的小石頭獅子,等她回來。  一進門是個照壁,原來是朱子家訓:“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土改的時候被石灰胡亂涂掉了,小孩兒拿燒黑的樹枝在上頭劃字,“打倒柴小靜”。  這小孩兒是租戶的孩子,敢掏小燕子,捅馬蜂窩,唯一害怕的是老宅子后門的老井,上百年了,附近最好的水,小男孩兒隱隱知道那水有點神圣。井口都是青苔,透明的小水洼里來喝水的蜜蜂,小腳顫抖著輕沾水面。他和我縮著頭探一探,適應一小會兒那股黑暗,看到沿井壁挖出的可站腳的小槽,底下深深處,一點又圓又涼的光亮。  北廈有兩層,閣樓不讓上去,里頭鎖著檀木大箱子,說有鬼。我們不敢去,手腳并用爬上樓梯往里看一眼,老太陽照透了,都是陳年塵煙。小孩兒總是什么都信,大人說這房子底下有財寶,我們等人中午都睡著了,拽著小鏟子,到后院開始挖坑,找裝金元寶的罐子。  一下雨就沒法玩了,大人怕積水的青磚院子里老青苔滑了腳。榆木門檻磨得粗糲又暖和,我騎坐在上頭,大梁上燕子一家也出不去,都呆呆看外頭,外頭槐綠榴紅,淋濕了更鮮明。我奶奶最喜歡那株石榴樹,有時別人潑一點水在樹根附近,如果有肥皂沫,她不說什么,但一定拿小鏟鏟點土把皂水埋上,怕樹傷著。  等我長大,研究大紅頂梁上的金字寫的是什么,我爸歪著頭一顆字一顆字地念:“清乾隆四十五年國學生柴思聰攜妻……后面的看不清楚了……”  一七八〇年的事兒,這位是個讀書人嗎?還是個農民,販棉花掙點錢所以捐個國學生?……大人也不知道,說土改的時候家譜早燒了,只留了一幅太爺爺的畫像,他有微高的顴骨。我爸這樣,我也這樣。  王惠琴的村子比我家的還早,赭紅色的土城門還在,寫著“康熙年間”建造,老房子基本都在,青色磚雕繁復美麗,只不過很多都塌落地上,盡化為土。  村子的土地都賣給了工廠,男人們不是在廠里干活,就是跑焦車。王惠琴媽媽抱著一歲多的小弟弟坐在炕上,小孩子臉上都是污跡。她不好意思地拿布擦坑沿讓我們坐:“呀,擦不過來,風一吹,灰都進來,跟下雨一樣。”小孩子一點點大,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常咳嗽。他媽摟緊他,說沒辦法,只能把窗關緊。  往外看,只能看到焦化廠火苗赤紅,風一刮,忽忽流竄,村里人把這個叫“天燈”,這個村子被五盞天燈圍著。按規定所有的工廠都得離村子一千米外,但廠子搬不了,離村近就是離路和電近——煤焦的比重占到這城市GDP的百分之七十——它要沖“全國百強縣”,領導正在被提拔的關口上。  只能村民搬,“但是搬哪兒去呢?”這媽媽問我。這個縣城光焦化項目就四十七個,其中違規建設的有三十八個,符合環境標準的,沒有。村里有個年輕人說:“不知道,只想能搬得遠一點,不聞這嗆死人的味兒就行。”  有個披黑大衣的人從邊上過來,當著鏡頭對著他說:“說話小心點,工廠可給你錢了。”年輕人說:“那點錢能管什么?你病了誰給你治?”吵起來了。  黑大衣是工廠的人,我問他:“你不怕住在這兒的后果?”他說:“習慣了就行了,人的進化能力很強的。”我以為他開玩笑,看了看臉,他是認真的。  “你的孩子將來怎么辦?”  “管不了那么多。”  焦化廠的老總原本也是村民,二十年前開始煉焦。有幾十萬噸生產能力的廠,沒有環保設施。  他對著鏡頭滿腹委屈:“光說我環保不行,怎么不說我慈善啊?這個村子里的老人,我每年白給他們六百塊錢,過年還要送米送面。”他冷笑:“當兒子都沒有我這么孝順。”  “有人跟你提污染嗎?”  他一指背后各種跟領導的合影:“沒有,我這披紅掛綠,還游街呢。”掌管集團事務的大兒子站最中間,戴著大紅花,被評為省里的優秀企業家。  晚上老頭兒跟市領導吃飯。  “說實話,都吵環保,誰真敢把經濟停下來?”書記推心置腹的口氣。  “你的小孩送出去了吧,在太原?”老頭兒悠悠地說。  書記像沒聽見一樣:“哪個國家不是先發展再治理?”  老頭兒說:“這么下去治理不了。”  “有錢就能治理。”  “要不要打個賭?”老頭兒提了一下一直沒動的酒杯。  沒人舉杯。  王惠琴家附近那條河叫文峪河。  “這還是河嗎?”我問老頭兒。  他說得很直接:“你可以把它叫排污溝。”河水是黑色的,蓋著七彩的油污,周圍被規劃為重工業園區,焦化廠的廢水都直接排進來。這條河的斷面苯并芘平均濃度超標一百六十五倍。  文峪河是汾河的支流,我就在汾河邊上長大。我奶奶當年進城趕集的時候,圓髻上插枚碧玉簪,簪上別枚銅錢,是渡船的費用。我爸年輕時河里還能游泳,夏天沼澤里挖來鮮蓮藕,他拿根筷子,扎在藕眼里哄我吃,絲拉得老長。  我小學時大掃除,用的大掃帚舉起來梆梆硬,相當扎手吃力,是蘆葦的花絮做成的,河邊還有明黃的水鳳仙,丁香繁茂,胡枝子、野豌豆、白羊草……藍得發紫的小蝴蝶從樹上像葉子一樣垂直飄下來,臨地才陡然一翻。還有蟋蟀、螞蚱、青蛙、知了、蚯蚓、瓢蟲……吃的也多,累累紅色珠子的火棘,青玉米稈用牙齒劈開,嚼里面的甜汁。回家前挖點馬莧菜拿醋拌了,還有一種灰白的蒿,回去蒸熟與碎饅頭拌著蒜末吃,是我媽的最愛。最不濟,河灘里都是棗樹,開花時把鼻子塞進米黃的小碎蕊里拱著,舔掉那點甜香,蜜蜂圍著鼻子直轉,秋天我爸他們上樹打棗,一竿子掄去,小孩子在底下撿拾,叮叮當當被鑿得痛快。  風一過,青綠的大荷葉子密密一卷,把底下的腥氣帶上來,蛙聲滿河。表姐把塑料袋、破窗紗綁到樹桿上下河抓魚,我膽小不敢,小男孩在我家廚房門口探頭輕聲叫“小靜姐,小靜姐”,給我一只玻璃瓶,里頭幾只黑色小蝌蚪,細尾一蕩。  河邊上從這個時候,開始蓋紡織廠、紙廠、糖廠、油廠……柏油路鋪起來,姐姐們入了廠工作,回來拿細綿線教我們打結頭,那時工廠有熱水澡堂,帶我們去洗澡,她們攬著搪瓷盆子沖著看門男子一點頭,笑意里是見過世面的自持。紡好的泡泡紗做成燈籠袖小裙子,我穿件粉藍的,我妹是粉紅的,好不得意。我媽在工廠的理發店給我燙個卷毛,隔了這么多年,腦袋上包個黃色蛇皮袋的燙熱感還有,是文明讓人不舒服的啟蒙。  人人都喜歡工廠,廠門前有了集市,熱鬧得很,大喇叭里翻來滾去唱“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無限好啰喂……”聲震四野。有露天電影,小朋友搬小板凳占座位,工廠焊的藍色小鐵椅,可以把紅木板凳擠到一邊去。放電影之前常常會播一個短紀錄片,叫《黃土高原上的綠色明珠》,說的是臨汾。我媽帶我們姐妹去動物園時,每次都要提醒“電影里說了,樹上柿子不能摘,掉下來也不要撿,這叫花果城”。  紙廠的大水泥管子就在河邊上,排著冒白沫子的黃水,我媽說這是堿水,把東西泡軟了才能做紙。小朋友一開始還拿著小杯子去管子口接著玩,聞一下齜牙咧嘴跑了,本能地不再碰。  河變難看了,但我還是跟河親。跟表姐妹吵了架,攥著裝零錢的小藥盒出走,在河灘上坐著,看著翻不起浪的黃泥水。大人都講,小孩子是從河里漂過來的,我滿腹委屈,到河邊坐著等,河總有個上游,往那個方向望就是個念想,怎么還不來接我?  我上中學后,姐姐們陸續失業。之后十年,山西輕工業產值占經濟總量的比例從將近百分之四十下滑到百分之六。焦化廠、鋼廠、鐵廠……托煤而起,洗煤廠就建在汾河岸上。我們上課前原來還拿大蒜擦玻璃黑板,后來也頹了,擦不過來,一堂課下來臉上都是黑粒子。但我只見過托人想進廠的親戚,沒聽過有人抱怨環境——就像家家冬天都生蜂窩煤爐子,一屋子煙也嗆,但為這點暖和,忍忍也就睡著了。  我父母也說,要沒有這些廠,財政發不了工資,他們可能攢不夠讓我上大學的錢。  河里差不多斷流了,只有一點水,味兒也挺大。兩岸還有些蒿草,鳥只有麻雀了,河邊常看到黑乎乎的火燼里一些皮毛腳爪,是人拿汽槍打了烤著吃。但我們這些學生還是喜歡去河邊——也沒別的野地兒可去,河邊人跡少,男女生沿河岸走走,有一種曲折的情致,不說話也是一種表達。  回憶高中最后一段,好像得了色盲癥,記憶里各種顏色都褪了,雨和雪也少了,連晚霞都稀淡一縷。坐在我爸自行車后面過橋時,每次我都默數二十四根橋柱,底下已經沒什么水可言,一塊一塊稠黑泥漿結成板狀,枯水期還粘著一層厚厚的紙漿。河灘的棗樹上長滿病菌一樣的白點子,已經不結棗了。后來樹都砍了。但我晃蕩著雙腿,還是一遍遍數著欄桿,和身邊的人一樣沒什么反應,生活在漠然無所知覺中。  “山西百分之六十的河都是這樣,”老頭兒說,“想先發展,再治理?太天真了。”  我問:“如果現在把污染全停下來呢?”  “挖煤把地下挖空了,植被也破壞了,雨水涵養不住。”  “你是說無論如何我都看不見汾河的水了?”  他看我一眼:“你這一代不行了。”  “這并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現在已經出現地下水污染了,”他說,“就你們家那兒。”污染物已經從土壤中一點一點地滲下去,一直到幾百米之下。  我覺得,不會吧,這才幾年。  但采訪完忽然想起一事,我媽常掰開我和我妹的嘴嘆氣:“我和你爸牙都白,怎么你倆這樣?”我倆只好面面相覷,很不好意思。  老頭兒這么說,我才想起,搬家到小學家屬樓后,我家自來水是咸苦的,難以下咽,熬粥,粥也是咸的。家家都這樣。像喝鐵釘一樣。后來查了一下,可不是,“縣城水的礦化度高,含氯化物、硫酸鹽、鐵”。  到現在,自來水也只能用來洗涮,東山里的村民挑了深井水,或者在三輪車焊一個水箱,拉進城,在窗戶底下叫賣“甜水”。我媽買了紅塑料桶,兩毛錢一桶,買水存在小缸里,用這種水熬米湯,才能把綠豆煮破。  我想我們姐倆是不是枉擔了多年虛名,問我爸,他哼哼哈哈不理我這辯解,有天終于恍然大悟:“搞不好真是氟中毒,這幾年趙康鎮的氟骨病患者多起來了,牙都是黃的,骨頭都是軟的,腿沒法走……”  我上網查水利局資料,發現襄汾是重氟區——有二十四萬人喝的水都超標,全縣的氟中毒區只分布在“汾河兩岸”,在術語里,這叫“地帶性分布”,也就是說,用受工業污染的河水灌溉,加上農藥化肥濫用,造成土壤中的氟向地下水滲透。  河邊的洗煤廠是外地人開的,掙幾年錢走了,附近村長帶著幾位農民專門到北京來找過我,問能不能再找些項目,被焦油污染的地沒辦法復墾了,每煉一噸土焦,幾百公斤污染物,連著矸石、巖石、泥土,露天在河邊堆著,白天冒煙,晚上藍火躥動,都是硫化氫。我們二〇〇六年見過五層樓高的堆積,有人走路累了在邊上休息,睡過去,死了。  現在這些焦廠已經被取締,老頭兒說:“但今后幾百年里,每次降雨后,土壤中致癌物都會向地下潛水溶入一些。”  我聽得眼皮直跳。  我一九九三年考大學離開山西,坐了三十多小時火車到湖南,清晨靠窗的簾子一拉,我都驚住了,一個小湖,里頭都是荷花——這東西在世上居然真有?就是這個感覺。孩子心性,打定主意不再回山西。就在這年,中國放開除電煤以外的煤炭價格,我有位朋友未上大學,與父親一起做生意,當時一噸煤十七塊錢,此后十年,漲到一千多塊錢一噸。煤焦自此大發展,在山西占到GDP的百分之七十,成為最重要支柱產業。  二〇〇三年春節我從臨汾車站打車回家,冬天大早上,能見度不到五米。滿街的人戴著白口罩,鼻孔的地方兩個黑點。車上沒霧燈,后視鏡也撞得只剩一半。瘦精精的司機直著脖子伸到窗外邊看邊開,開了一會兒打電話叫了個人來,“你來開,我今天沒戴眼鏡。”  我以為是下霧。  他說,嗐,這幾天天天這樣。  我查資料,這霧里頭是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和懸浮的顆粒物。臨汾是盆地,在太行山和呂梁山之間,是個S形,出口在西南方向,十分封閉,冬季盛行西北風,污染物無法擴散,全窩在里頭了。  回到家,嗓子里像有個小毛刷輕輕掃,我爸拿兩片消炎藥給我,說也沒啥用,離了這環境才行。他跟我媽都是慢性鼻炎,我媽打起噴嚏驚天動地,原先還讓我爸給她配藥,后來也隨便了:“你沒看襄汾這幾年,新兵都驗不上么,全是鼻炎、支氣管炎。”  我爸是中醫,他退了休,病人全找到家里來,弄了一個中藥柜子,我跟我妹的童子功還在,拿個小銅秤給他抓藥,我看藥方是黃芪、人參、五味子……“都是補藥啊?”我看那人病挺重的樣子。  我爸跟我說:“這些病是治不好了,只能養一養。”補了句:“十個,十個死。”  我吃一驚,說什么病啊?  “肺癌、肝癌、胃癌……都是大醫院沒法治了,來這兒找點希望的。”  他說了幾個村子名,病人多集中在那里,離河近,離廠近,他問了一下,都是農民,直接抽河里水澆地吃糧,“這幾年,特別多”。  我問我爸:“不能去找找工廠?”  “找誰呢?河和空氣都是流的,誰也不認。”  二〇〇六年采訪孝義的市長,他白皙的四方臉,西裝筆挺,不論什么問題,總能說到市里的整頓措施。我問:“這個城市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現在回頭來看的話,這個代價是不可避免的嗎?”  市長說:“這個代價是慘痛的。”  我問:“是不可避免的嗎?”  市長說:“這個代價是慘痛的。”  我再問:“是不可避免的嗎?”  市長端起杯子喝口水,看著我:“政府對于焦化,始終是冷靜的。我們采取措施之后呢,后面的這股勁我們給壓住了。”  “壓住了?”我問,“壓住了還會有這么三十多個違規項目上來嗎?”  “因為當時有個投資的狂熱,他們都想做這個事,市場形勢特別好。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態度是堅決的。”  “如果你們態度堅決的話,那么這些違規項目就應該一個都不能上馬才對呀?”  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兒。  我們對著看,看了很久。  晚上我跟老郝在賓館,正準備休息。  有人敲門,是廠子老總的大兒子。手里拎一個布袋子,又沉又胖,帶子繞了兩圈纏在手上。看我一眼,說:“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呵呵,我說“你們談,你們談”,進了洗手間,把水龍頭打開,把門關上。等我洗完澡出來,這哥們走了。  老郝靠床上沖著我笑。  我只好說:“我們山西人太實在了,真不把主持人當回事兒啊,就奔著導演去。”  我倆躺在床上猜了好久,一個布袋子里到底能裝進去多少錢。  節目沒播成。  無以解憂,我們幾人約著去旅行,每到一地,我都對老郝和老范說,我老有強烈的童年感覺。老郝指著那些亂石中上千年的巨榕,或是落英繽紛的荷塘,笑我:“你們山西能有這個么?”我剛開口“我們在舊石器時代……”她們都笑得稀爛。唉,說不下去了。  汾河邊的丁村人文化遺址,從我家騎車十幾分鐘就到。館里有文字標明:“十萬年前,古人類在這里生存,汾河兩岸是連綿不斷的山岡、砂地和禾草草原。當時的河湖沼澤里長滿了香蒲、黑三棱、澤瀉……水邊草甸上有蒿、藜、野菊,東山坡上是落葉闊葉樹木,櫟樹、樺木、椿樹、木樨、鵝耳櫪……”石炭紀時這些繁茂的植被,千百萬年來的枝葉和根莖堆積成極厚的黑色腐殖質,地殼變動埋入地下,才有了煤。  小時候,人家在汾河挖沙蓋房,一挖濕河沙就有人來我家送龍骨,是一味中藥,我爸說是沙里挖出的恐龍化石,用來止血。拿小鐵錘在生鐵缽砸開,一小段一小段豎紋的細條骨頭,里面全是蜂窩樣的小眼,吸濕力很強,干完活我們姐倆常把一根雪白的骨頭粘在嘴唇上,晃蕩著跑來跑去。  后來我查過,龍骨不是恐龍骨頭,是象、犀牛、三趾馬的骨頭化石,丁村人最早在河灘上制作石器時,狩獵采集為生,獵的就是大象和犀牛。離我家十幾里的陶寺遺址掘出的“鼉鼓”,腔內有數根汾河鱷的皮下骨板。四千年前,汾河里還有鱷魚。  這里是人類先民最早的農業生產地之一,那時已有收禾穗的石刀,脫殼去皮的石磨棒,由部落而入城市,文明興起。考古學家蘇秉琦教授說過:“大致在四千五百年前,最先進的歷史舞臺轉移到晉南。在晉南興起了陶寺文化。它相當于古史上的堯舜時代,亦即先秦史籍中出現的最早的‘中國’,奠定了華夏的根基。”  旅行時高明度的陽光、綠蔭、濃重的色彩、動物的啼叫,給我的童年之感,也許是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躺在那里感覺到的東西——也可能是留在人的基因里一代一代遺傳下來的遠古記憶。  幼年,我們無甚可玩,土就是玩具,尤其喜歡下雨,溝渠漫潰,雨停后一片泥涂。這些泥涂被大太陽曬得結了干板,變得極為平滑。我們拿著小刀就去撬起幾塊來,手感滑膩,拿在手里削,沒人教,也沒圖樣可參考,我最擅長的也就是削出一把土槍,握在手里比劃。我妹更小,連這個都不會,只能拿一個裝萬金油的圓盒子,找點稀泥巴,等干了磕出來,晾在灘上,圓圓一小粒排起來,就算是藝術創造了。  我們不懂大人的煩愁。  山西百分之八十都是丘陵,黃土是亞細亞內陸吹來的戈壁砂石細末,一逢大雨,雨夾泥沖溝而下,曾經把整個打麥場沖毀,十幾萬斤麥子全入汾河,連墳頭也成耕地,清明只能在麥子地或者桃樹壟上,大家跪一排燒紙。人越多越墾,越墾越窮,千百年來大概如此。周秦時還是清澈的“大河”,到東漢“河水重濁,號為一石水而六斗泥”。從此大河被稱為“黃河”,是命脈,也是心病。唐宋以后泥沙有增無減,堆積在下游河床上,全靠堤防約束,形成懸河。伏秋大汛,三四千年間,下游決口泛濫一千五百九十三次。  而當下,大汛甚至成為奢侈。一九四九年之后山西成為全國的能源基地,支援東部,支援首都,占到全國外調量的百分之八十。六十年里,總采煤一百二十億噸。可以裝滿火車后一列接著一列在地球上繞三圈,老頭兒給我們的報告里寫:“每開采一噸煤平均破壞的地下水量為二點四八立方米……造成全省大面積地下水位下降,水井干枯,地面下陷,巖溶大泉流量明顯減少,缺水使七千一百一十公里河道斷流長度達百分之四十七。”  十年后再見,我做煤炭生意的那個朋友,把礦倒手賣給了別人,名片換成了北京一家手機動畫公司。我問為什么,他說“錢也掙夠了”。  我再問,他說:“這行現在名聲不好。”  再問,他說:“那礦只能挖五十年了。”  再問,他瞇眼一笑,伸了兩根指頭,“其實是二十年。”  煤炭的開采不會超過千米,挖穿之后就是空洞,如果不花成本回填,空洞上面的巖層、水層都會自然陷落,老頭兒說過,“山西現在采空區的面積占到七分之一了,到二〇二〇年,全省地方國有煤礦將有近三分之一的礦井資源枯竭閉坑,鄉鎮煤礦近一半礦井枯竭。”  站在我家門口往東看,遠遠能看到個塔影,唐代所建,山就叫塔兒山。山頂寶塔一直還在,這里是三縣交界的地方,北側的崖被鏟成了六十度,高百米的陡崖上紫紅色砂巖剝離得厲害,一棵樹都沒有。到處是采礦塌陷的大坑,深可數丈。  有一天幾個人來我家閑聊,說塔兒山那里的事怪得很,突然一下有個村子塌了。“那個誰,開著一個拖拉機,咔一下就掉下去了。”  他們吸一口氣,歪個頭“邪門”,磕一下煙,再聊別的事。  做節目時我到了采空區。  黑灰滿天的公路上,路全被超載的車軋爛,車陷在爛泥里走走停停。夜路上也是拉煤的大貨車,無首無尾,大都是紅巖牌,裝滿能有七十噸重。  我去的叫老窯頭村。九十年代當地有句話,“富得狗都能娶到媳婦”。現在村里煤礦由村主任承包,一個煤礦一年可以掙上千萬,每年上交村里八萬。一千三百人的村莊,人均年收入不到六百元。人們過得比十年前還窮。  村委會主任競選,兩個候選人一夜沒睡,雇人騎摩托車發單子。稀薄的粉紅色紙,格式都一樣,承諾當選的幾件實事,最后一行是承諾給多少現金,這格空著,臨時用圓珠筆往上寫,挨家挨戶送,剛出生的小孩兒也算人頭。  全村人一夜沒睡,門大開著,聽見摩托車響就高興,摩托車經過不帶減速的,紙向門環上一插——這人出一千,那個人出一千五、兩千……兩千五……兩千七百五。天亮了。  但第二天唱票的時候,反而兩千五的那個贏了。他把現金搬去了,兩百多萬,放在一個大箱子里,擱在大戲臺子上。一打開,底下的人眼都亮了。頭上歪戴個軍綠雷鋒帽的大爺,眉開眼笑地指著戲臺對我說:“哎呀,那還說啥,那是錢么,是錢么。”  現場歡天喜地把錢都分了,鄉人大主席團的主席坐在臺上看著,對我說:“我管不了。我管,老百姓要打我。”  “反正也不開村民代表大會,煤礦的事只是村長一個人做主,也不給分錢。”老百姓說,他們的選擇從經濟學的角度可以理解,“選誰都行,我們就把這選票當分紅。”  一戶能領兩千五百塊,連嬰兒也可以領,年輕的小伙子都很興奮,買了嶄新的摩托車在土路上呼喝追趕。  只有一個矮個子老人,幾乎快要跪下來讓我們一定要去他家看看。他扯著我一路爬到山頂,看他家新蓋的房子。整面墻斜拉開大縫子,搖搖欲墜,用幾根木頭撐起來。他家的正下方就是煤礦,水源已經基本沒水了,他在檐底下擱只紅色塑料桶,接雨水。  村里人看他跳著腳向我哭叫幾乎瘋癲的樣子,都笑了。他們的房子在半山腰,暫時還沒事。原村長和書記都在河津買了房子,不住在這兒。  我們往山上走,走到最高頂。一人抱的大樹都枯死了,烏黑地倒在大裂縫上,樹杈子像手一樣往外扎著,不知道死多長時間了。我的家鄉是黃土高原,但這山頂上已經沙化得很厲害,長滿了沙漠中才有的低矮沙棘。風一吹,我能聽見沙子打在我牙齒上的聲音。  我不再想回山西了。  我媽和我妹都來了北京,山西我家不遠處是火車站,為了運煤加建的專門站臺就在十米開外,列車晝夜不停,轟隆一過,寫字臺、床都抖一陣子,時間長也習慣了。但蓋了沒幾年的樓,已經出現沉降,一角都斜了。為了讓這個小城市精神一點,有一年它和所有臨街的樓一起被刷了一層白漿,黑灰一撲,更顯殘破。我怕樓抖出問題,勸我爸:“來吧。”他不肯,家里他還有病人、吃慣的羊湯和油粉飯,一路上打招呼用不著說普通話的熟人。他說:“你們走吧,我葉落歸根。”  有一天他給我打電話,說老宅子打算全拆了賣了。院里滿庭荒草長到齊腰高,小孩子們在廢墟上跳進跳出,我幼年用來認字的黑底金字的屏風早被人變賣,插滿卷軸字畫的青瓷瓶不知去向,八扇雕花的門扇都被偷走,黑洞洞地張著。拆不動的木頭椽子上的刻花被鑿走了。我小時候坐的青藍石鼓也不見了,是被人把柱子撬起來后挖走的,用磚再填上,磚頭胡亂地齜在外頭。  房子屬于整個家族,家族也已經分崩,這是各家商議的決定,我也沒有那個錢去買下來修復。二〇〇五年我在云岡石窟,離大佛不到四百米是晉煤外運干線一〇九國道。每天一萬六千輛運煤車從這路過,大都是超載,蓬布也拉不上,隨風而下,幾個外國游人頭頂著塑料袋看石窟。大佛微笑的臉上是烏黑的煤灰,吸附二氧化硫和水,長此以往,砂巖所鑿的面目會被腐蝕剝落。  佛猶如此。  我把眼一閉,心一硬,如果現實是這樣,那就這樣,這些是沒辦法的事。只有一次,我奶奶去世幾年后,石榴樹被砍了,我不知道怎么了,電話里沖我爸又哭又喊,長大成人后從沒那樣過。我爸后來找了一個新地方,又種了一棵石榴,過兩年來北京時提了一個布袋子給我,里面裝了幾個石榴,小小的紅,裂著口。  我看著心里難受。  我可以自管自活著,在旅行的時候回憶童年。但我是從那兒長出來的,包括我爸在內,好多人還得在那里生活下去。每天要呼吸,喝水,在街頭走過。人是動物,人有感覺,表姐在短信里說:“再也沒有燕子在屋檐下搭窩了,下了雨也再也看不見彩虹了。”  “再也”,這兩個字刺目。  我和老郝動身,二〇〇七年,再回山西。  我碰上一個官員,他說:“你是山西人,我知道。”  “對。”  “臨汾的?”  “嗯。”  他知道得很清楚。帶著一點譏笑看著我:“你怎么不給山西辦點好事兒?”  “我辦的就是。”  王惠琴七歲了,剪了短頭發,黑了,瘦了,已經有點認生了,遠遠地站著,不打招呼只是笑。一笑,露出兩只缺了的門牙。  她家還是沒有搬,工廠也沒搬。在省環保局的要求下,企業花了六千萬把環保設施裝上了,帶著我們左看右看:“來,給我們照一照。”我問:“你這設備運行過嗎?”老總的兒子嘿嘿一笑:“還沒有,還沒有。”  當地炸掉了不少小焦化廠的煙筒,炸的時候,有個在工廠打工的農民爬到了煙筒上,苦勸才下來,跟我說:“你說我干什么去呢?地沒了,貸款也難,房子也不能抵押。但凡能干點買賣,我也不愿意干這個,誰不是早晨起來天天咳嗽?”  八月,我采訪時任山西省長的于幼軍。他說:“山西以往總說自己是污染最重的地方之一,我看把‘之一’去掉吧,知恥而后勇,以‘壯士斷臂’的決心來治污。”  我問:“之前也一直在說治理污染,但關閉了舊的,往往可能又有一批新的開出來,為什么?”  他說:“為什么以前管不住?是因為責任制和問責制沒有建立起來,沒有真正落實。就算經濟總量第一的地方,考核官員時,環保不達標,就要一票否決,錢再多,官員提升無望。”  我問:“也有人懷疑,它會不會只是你任期的一個運動,過去了,可能會恢復常態?”  他沉默了一下,說:“我剛才說到的,一個是責任制,一個是問責制,只要這兩條能夠認真堅持的話,我想不會出現大面積的反彈。”  我問他:“為什么不能在污染發生前,就讓公民參與進來去決定自己的生存環境?”  他說:“你提了一個很對的問題,一定要有一個公民運動,讓公民知道環境到底有什么問題,自己有哪些權利,怎么去參與,不然……”  他沒說下去。  一個月之后,臨汾黑磚窯事件,于幼軍引咎辭職。孟學農任代理省長。一年之后,襄汾塔兒山鐵礦潰壩,二百七十七人遇難,孟學農引咎辭職。我從家鄉人嘴里聽到一句慘傷的自嘲:“山西省長誰來干,臨汾人民說了算。”  臨汾八年內換了五任班子,塔兒山潰壩事件中,被判刑的官員副廳級干部四人、處級干部十三人、處以下干部十七人。當年送我小蝌蚪的小男孩,是國土局的一個科長,服刑一年。  在臨汾時,我曾去龍祠水源地拍攝。  沒有太多選擇。臨汾下面的堯都區有三個主要的水源地:龍祠、土門和屯里。根據環保局二〇〇五年六月的監測,土門向供水廠聯網供水的十五口水井,總硬度和氨氮濃度大多嚴重超標;屯里的水源地由于污染過重,在二〇〇三年十月被迫停止作為市民集中式飲用水源。  山被劈了三分之一,來往的煤車就在水源地邊上。水源地只有十畝左右,“最后這點了,再沒有了。”邊上人說。  我站在柵欄外面往里看,愣住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山西。  附近村莊里的小胖子跟我一起,把臉擠在鐵柵欄上,誰都不說話,往里看。水居然是透亮的,荇藻青青,風一過,搖得如癡如醉,黃雀和燕子在水上沾一下腳,在野花上一站就掠走了,花一軟,再努一下,細細密密的水紋久久不散。  一抬頭,一只白鷺拐了一個漂亮的大彎。  這是遠古我的家鄉。 柴靜:青草,你為什么喧嘩? 柴靜經典語錄 柴靜看見讀后感分頁:123

留心成功者說的話    每個人都渴望成功。基于某種原因,所有被認為成功的人也都樂于分享他們成功的經驗。當那些衣著光鮮的人站在臺上,侃侃而談的時候,哪怕相貌平平也會讓人覺得光彩照人。他們說的每句話,每個詞,甚至每個字,都仿佛飽含著無數的深意,擲地有聲,字字珠璣。臺下的人,盡管腦子里浮想聯翩,但還是有意掙扎著聚精會神,恨不得把每個字都記下來回去反芻。    然而,聽眾原本應該有著自己的智慧,了解溝通的基本原理,才不至于淪落到“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的境地。傾聽任何人講話的時候,都不應該帶著“防備、質疑”的心態,那樣可能會遺漏重要的信息,因為,我們的心態會成為我們的有色眼鏡,使得我們只能收到過濾之后的信息。然而,最終對所獲得的全部信息,不加分析、不加思考地全盤接受,也同樣可能是危險的,或者是有害的。    首先,成功者其實沒必要,也沒義務,也往往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講述所有的細節。相信我,如果僅僅用財富、權利、地位來衡量成功(世俗意義上的成功)的話,那么,所有的成功背后都有數不盡的磨難的同時,也往往充斥著大量完全不可告人的細節。比如,國內某大企業的老板,肯定不會對所有人說他在同行競爭壓力以及來自各個方面的巨大壓力之下做出的某些決定。追求巨大的財富如此,那么,追求巨大的權利和至高無上的地位更是如此。    在某些事情上,每個人都應該有沉默權。那些正在分享所謂“成功經驗”的人,也應該享有這樣的權利。就好像美國警察經常說的那樣,“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在并非特殊的極端情況下,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要求另外一個人講述全部細節。但是,如果他們說的,你就當作全部;他們沒有說的,你就當作沒有。那你就跟寓言中那個掩耳盜鈴的家伙屬于同一個智商水平了。    其次,幾乎所有的成功者,在講述自己成功經歷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地夸大自己成功所付出的代價,夸大曾經面臨、戰勝的困境,夸大自己最終成功的難度。這不是他們故意的,因為他們也是人,跟所有的普通人一樣都有不同程度的虛榮心需要獲得滿足。他們現在的成功是確定的,那么,這成功的榮耀就取決于其難度有多高,即,起點條件越差,現在的成功將顯得難度越高。只有難度更高,才能獲得的掌聲越多,被認可的程度才越強烈,才會被人們更加五體投地地佩服。    他們這么做,還有另外一個潛意識的根源,為了保護自己。每個獲得巨大成功的人,最為緊迫的任務就是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這根下象棋沒什么區別,不僅要不斷地“進攻”,更重要的還有穩固地“防守”。他們如此夸大自己成功所付出的代價,潛意識里的說法是“看吧,成功可不是說來就來的,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的,你還是好好想想吧”——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恐嚇”,與“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的警告本質上沒什么區別。    他們這么做,還有來自觀眾或者聽眾的支持。大多數人喜歡聽成功者講述他們的艱苦經歷——越艱苦越好,越苦大仇深越喜聞樂見。絕大多數人的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甚至包括那些成功者中的大部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電影之所以精彩,是兩個原因造成的,首先是藝術加工,其次是時間段上的壓縮——把一生的故事用一個半小時講出來,不波瀾起伏,驚險刺激才怪。然而,真實的生活卻不可能天天波瀾壯闊起起落落驚天動地,事實上,沒有誰的心臟可以承受得了這樣的生活。    一方面,大多數人一生都不會醒悟“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道理,另外一方面也有很多人在潛意識里希望所有的成功者都是通過艱苦的奮斗才獲得成功的,因為他們潛意識里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自己的“不成功”,才能更為自然地接受自己的“不成功”。他們潛意識里的想法如果表達出來可能是這樣的:“看吧,成功多難呀?要付出那么多代價才可以呢!我還沒付出那么多代價,沒成功很正常么……”事實上,對那些渴望成功而又尚未成功的人來說,成功人士的“苦大仇深、血淚斑斑的經歷”是一種多大的安慰啊!    另外,更為重要的是,就算那些成功者并非有意隱瞞或者有意夸大,他們在講述自己的真實經歷時,依然可能產生種種偏差。成功者,或者那些被認為成功的人,依然是人不是神。既然他們還是人,他們就很可能有大多數人所具備的共同缺陷:“認知偏差”(cognitive biases,一個心理學上經常提到的概念)。比如前面提到過的“人類的大腦有一個自我保護的功能:遺忘痛苦”。    所以,成功者在給他人講述自己成功經歷的時候,往往會有意無意掩蓋那些令他們至今都追悔莫及的錯誤。因為那些經歷太痛苦了,乃至于他們的大腦自動把那些記憶抹去了——如果他們的大腦功能健全的話。(勵志文章  www.lz13.cn)所以,更合理的解釋是,他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每個人都固有的“認知偏差”給他們造成了怎樣的影響而已。他們當然會講述自己曾經遇到的困境,但你有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有趣的現象?在他們的講述中,最終,他們會用無比頑強的精神最終擺脫那些看似不可逆轉的困境?——這樣的講述換來的當然是熱烈的掌聲。那他們有沒有到現在都無法解決的困境呢?我不相信他們沒有,除非他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天堂。    還有就是,一定要了解這樣一個事實:有些時候,“成功者”的經驗根本沒有用,因為那些經驗根本就是錯誤的,但關鍵在于他們自己可能也并不知道。比如,他們遇到了一個經濟飛速增長的時代,無論做什么都賺錢,并且還賺得很多;所以,宏觀上來看,根本就不是他們自己所認為的寶貴經驗在起作用,而是宏觀經濟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但是,有誰愿意承認自己的成功跟自己的經驗沒什么關系呢?人類擁有的普遍的認知偏差之一就是:把成功攬到自己身上,把失敗歸咎于別人或者壞運氣。(心理學上有個專門的名詞:self-serving bias 。)而那些“成功者”這么做的時候,也往往并不是有意欺騙你——他們甚至是好意的。    最后,要知道有些“寶貴經驗”就算正確,放到你自己就可能并不那么靈驗。最可能讓你誤入歧途的就是你對你自己的了解。長輩們總是對我們說“人貴自知”,他們忘了說的、甚至可能完全并不知道他們真正應該說的是這個:“人貴自知——難哪!”想象一下上一次你聽完成功故事,不由地心潮澎湃的時候,你就知道自知之明有多么難能可貴了。當然,沒必要對自己那么容易心潮澎湃感到自卑,所有的人這樣——只不過程度不同罷了。    比如,成功者們常常說,他們并不在意錢,他們知道人格的可貴。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現在沒有足夠的錢啊!相信我,絕大多數人,在沒有錢的時候,對“人格可貴”的理解很難非常深刻。你是要吃飯的,你的家人是不應該被餓著的,基本條件都不能保障的時候,“人格有個屁用”就成了很多人的選擇。崔健是這樣描述的:“為了愛情,歌曲算個屁;為了生命,愛情算個屁。”大實話往往沒辦法動聽。其實,這并不是玩世不恭、或者憤世嫉俗的說法,只不過是有勇氣接受現實的人對生活的平靜描述。    有一個很實用的建議是:不妨反其道而行之——努力從失敗者身上汲取經驗。不要說模仿成功者,就算觀察成功者很難。成功者很多,但是,你身邊的真正的成功者卻很少;成功背后的東西很難看清楚,所謂成功的真實性也很難判斷,而成功者們又會有意無意的美化包裝他們的經驗,而這一切,都在干擾你的判斷。但觀察失敗者卻要相對容易得多,因為他們的失敗往往是顯然而確定的,而失敗的原因往往很容易確定,盡管失敗者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并且,你身邊的失敗者數量,顯然要多于成功者的數量,于是,你就有了更多的觀察機會。    所以,有了這樣的認識,你就經常遇到所謂的幸運——當你快要犯錯誤的時候,有人在你之前犯了同樣的錯誤。當然,“專注于汲取教訓,而不是花時間去幸災樂禍”,僅僅這件事本身都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最后要補充的啰唆是,我這段文字的目的絕對不是要從此顛覆你的看法,讓你從此對所有的“成功者分享的經驗”視之為糞土。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人家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挺傻的。”只有經過仔細甄別之后,真正的成功者的真正的寶貴經驗,才是無價的。只不過,一方面要多花心思甄別,另一方面要多花時間真正了解自己,以便能夠避開“一概而論、生搬硬套”可能帶來的災難。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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